纪念朱爸 |
| 作者：罗以 |
| 所属栏目系列：生命见证(神迹) |
编者按：我问朱爸：“这个世界公平吗？“朱爸说：“这个世界没有公平，但上帝确是公平的。”朱爸的大半生属于人们眼中的安稳型，60年代的大学生，天之骄子，工作和收入都非常靠谱。直到女儿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，成为朱爸美满人生的一个休止符，且绵延横亘在他暮年的整个生命之中。朱爸不仅要担负女儿的疾病，也要忍受自身的痛苦，病魔成为他暮年唯一的对手，几乎要将他的身心置于死地，但上帝安排的一次偶遇，让朱爸的生命在垂暮之年重新燃起了绚烂的光华，病魔依然肆虐且带走朱爸心爱的女儿，但朱爸的心灵已经获得直面疾病和死亡的勇气和力量。一位老人，用他向世界挥别的最后时光诠释了做主精兵的精髓：“我的肉体和我的心肠衰残。但神是我心里的力量，又是我的福分，直到永远。”——岳翰
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的第一个安息日，我们亲爱的弟兄朱爸安息了，歇了地上的劳苦，回到天父的怀里。
朱爸的生命和他的死亡，都带给我们很大的鼓励。每每回想起来，心里都充满了对天父雅伟的感恩和赞美，因为唯有祂才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恩典和祝福，才能在一个劳苦绝望的生命里带来这么光明的翻转和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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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爸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毕业的大学生，从事食品卫生质量的研究和监测工作，曾是省内知名食品质量安全专家。他的爱人朱妈是他的同班同学，也曾是省内知名的纺织品质量安全专家。他的女儿朱姝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才女，毕业后分配到铁路系统工作，据说手里曾掌握着两个亿的铁路建设基金审批权。假如他们一家几口人要以权谋私的话，可能早就富得流油了，但是他们没有。
十多年前，朱姝牙痛，到华西医院就诊，经历两三次全院大会诊，诊断不明，建议他们去北京协和医院。北京协和的专家看了华西的各种检查结果，给的结论是“来源不明的晚期癌症伴全身骨转移”，估计最多只有几个月的生命，让回家保守姑息对症处理。
回家后，他们选择到一家离家很近的医院对症止痛，并进行中药治疗。就这样，我认识了朱姝和她的爸爸。
朱姝的肿瘤慢慢侵蚀和吞噬了她的下颌骨，她完全没有办法咀嚼，模样也变得恐怖。过去那个明目皓齿的美女已经面目全非；她的白细胞、红细胞和血小板都极低，常常需要输血和输血小板；肿瘤也侵犯到全身的骨头，她常常全身剧痛，需要止痛药，而且生活不能自理，可以说是生不如死。她受了太多的痛苦，不愿意我们再进行任何寻找病因方面的检查，因为华西和协和都搞不清楚病因，她只能自认命不好，得错了病。
看见比我年轻好几岁的她就只能在病床上等死，我心里非常难受，很想帮助她。还有什么帮助比让她认识我的神更大更重要和更宝贵呢？于是，我向她传福音。但是她说：“谢谢你。但......我不信神。”
以后在五六年的时间里，朱姝在我们科室进进出出，情况越来越差，输血输血小板的频率越来越高。每次朱爸用轮椅推她来住院，给她送饭，看上去都非常愁苦憔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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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是2010年左右，有一天我上专家门诊。刚上班，朱爸推门进来，说市中心血站的人不给朱姝签字报销输血小板的费用，这样就只能自费。一个月要输两三次血小板，一次自费两千多元钱，他实在是负担不起了。中心血站的人说只有血液肿瘤才能报销，但朱姝不是白血病，所以必须自费。朱爸央求我把诊断改成白血病，这样他就可以报销一些费用，不然没有钱给朱姝治病了。
我跟朱爸说，朱姝的病虽然不是白血病，但也是血液系统的恶性肿瘤，按照政策应当报销血小板的费用。诊断具有法律效力，是不能改的。我建议他去跟血站的人好好沟通一下，他们可能不知道除了白血病还有其他的血液系统肿瘤；也谈谈自己的困难，说不定他们就签字了；我可以写个证明，让他们知道朱姝的这个病就是血液系统的恶性肿瘤。后来他按照我的建议去，血站就给签了字。
那天朱爸坐在我的诊断室里，满脸愁云，整个人好像被苦难压弯了腰。我看着他的白发和皱纹，想到他女儿的病，花光了家里的积蓄，他不得不在七十多岁的高龄出去打工挣钱，给那些曾经当过他学生的食品企业老板当质量安全顾问，而这几年挣的钱全都变成药物，变成血和血小板用在女儿身上了，很觉心酸。他说自己太累了，太苦了！他不知道生活为什么是这样的，什么时候是个尽头？
我心中一动，暗暗祷告神：“雅伟我的神啊！应当是朱爸！我应当给朱爸传福音对吗？他太需要你了！如果这是你的心意，求你让我今天上午一个病人都没有，我好有时间跟朱爸好好聊聊！我不想被人打扰。如果这是你的心意，求你预备朱爸的心，让他对福音敞开......求你预备他的心！”
整个上午，没有任何人挂我的号！一个三甲医院的科主任出门诊，没有一个病人！我那些每周都要来随访的病人，竟然一个都没有来！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！之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！——我的神垂听了我的祷告。
我跟朱爸推心置腹地谈心。我分享自己对生命、对社会、对疾病和死亡的思考和经历，分享我的信仰带给我的释放和改变，分享我所经历的从神而来的恩典、平安和盼望；我带领他去看，这个世界上应当有一位神才是合理的，带领他去思考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所遭遇的苦难，其实背后是有意义的，如果我们认识那位创造我们、爱我们的至高者，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……
朱爸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光。他说，对啊！我就觉得冥冥之中应当有一个比我们高的存在，但我不知道是什么。我好几次跟死神擦肩而过，这应当不是我自己的运气总那么好。每次我都觉得有谁在暗中保护我。你说有一位爱我们的神，那肯定就是祂了！
他分享说，十几年前他突发心肌梗死，急送华西。检查发现三根冠状动脉都几乎全部堵死了。医生说还没有见过堵得这么厉害的。死马当作活马医，还是按照常规方案给他上了溶栓药，但没指望真能把血栓溶开，让血管再通。一个晚上过去，居然溶开了！总算是暂时保住了命。然而当时没有冠脉支架技术，如果不尽快做冠脉搭桥手术，很快还要堵上。但华西胸外科当时的搭桥技术才在起步阶段，成功率很低，而朱爸六十多岁，身体不好，开胸搭桥风险太大了，华西胸外科自己都觉得手术没有把握，凶多吉少。
可巧就在这个时候，一个美国胸外科专家组来华西交流，教他们怎样做冠脉搭桥手术。那个美国顶级搭桥手术专家还要亲自示范手术，要选三个病人。第一个就选了朱爸，因为他的病情是最严重的，年纪也是最大的。
三台手术都非常成功！美国医生说他还可以活七年。现在十几年过去了，他还好好的。同一天手术的另外两个人，都比他年轻，都已经先后去世了。朱爸说，自己年纪大，压力大，尤其是女儿患了重病，他不仅心如刀绞，还必须出去打工赚钱为女儿治病。妻子的身体也不好，有糖尿病、帕金森、骨质疏松等，动不动就骨折了。在家里他是顶梁柱、全劳力，对于七十多岁的人来说，真的不堪重负，经常愁得睡不着觉，每天抽很多烟。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，居然还远远活过了美国医生预期的时间，他觉得这一定是有什么力量在暗中保护他，因为知道他不能倒下。所以，当我邀请他来教会，透过学习圣经来认识这位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神的时候，他欣然答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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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朱爸就来学习了。他学习非常认真，认真做笔记，回家反复思考，有不明白的地方就记下来，主动找老师要求答疑。他不仅是在头脑上去理解去思考，更多的是在心里去领受，在行动上去遵行。朱爸因为双侧颈动脉大部分堵塞，经常颅内缺血，眩晕发作，记忆力不好，但是他的灵是敏感而明白的。
后来他对我说，当我传福音给他的时候，正是他最最愁苦、处于人生最黑暗的死荫幽谷的时候，完全看不见光，看不见还有什么盼望，生活的苦难压得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。但是福音好像绝望中的救命稻草，好像黑暗中的光芒，他经历到拯救、平安、安慰、释放、盼望，在教会经历到从神而来的爱。因着信心，他相信那位一直看顾他的神，必将继续与他同在，陪伴他度过任何苦难。他最喜欢一首赞美诗《除你以外》，歌里唱出了他心里的声音——“除你以外，在天上我还能有谁？除你以外，在地上我别无眷恋。除你以外，有谁能擦干我眼泪？除你以外，有谁能带给我安慰？虽然我的肉体和我的心肠渐渐地衰退，但是神是我心里的力量，是我的福分，直到永远！”
他有这样的领受，并非是外在情况改善了，并没有。女儿的病进行性恶化，全身剧痛，每天要打很多吗啡止痛。四肢肿胀得要撑破了衣服，护士只好用剪刀剪开袖子和裤腿。他跟我说，现在最希望的是女儿可以认识神。
那个冬天的周日，我礼拜结束后赶回医院，给朱姝传福音。朱姝住在一个大病房，有六个病人，不太方便交流。我就一路祷告，求神开路。到了医院，因为难得出了大太阳，能动的病人和陪护都出去晒太阳了，房间里只剩下朱姝。我跟她聊了一个多小时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，平静认真地听我分享。后来她说，你说的，我都听懂了。谢谢你。那一天，她没有注射吗啡。
她后来对朱爸说，爸爸我理解你的信仰了。她要求朱爸为她联系市红十字会，要捐献眼角膜，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着太多人的血液，自己无以为报，只有一对角膜是可以用的。周二的凌晨一点过，朱姝离开这个世界，留下一双角膜，给两个人带来光明。
神亲自做工，也透过教会，安慰和扶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朱爸。每周也有一个小组去朱爸家，给朱妈讲解圣经，陪朱妈聊天，安慰这个失去爱女的母亲。之后朱爸辞掉几个食品企业的顾问兼职，更加认真地投入圣经学习。
4
在人眼中，朱爸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，做事总是为他人着想，宁愿自己吃亏。比如他的业务能力很强，曾经有很多的科研课题和成果，但他看见有的同事找不到课题，或者没有成果写论文，影响到提职称和涨工资，他就手把手教对方设计课题，帮助对方搞科研。有一次，一个同事要提职称，没有适当的科研成果，如果这次提不上，他就没有机会再提了。朱爸就把自己的课题成果让他去写论文，终于提到了职称。但是之后，那人却处处与朱爸作对，还捏造谣言毁谤朱爸，朱爸很受伤害。但他也只有忍受，不跟对方交往，曾经的同事成了仇敌。一见到对方，一想起对方，心里就生气，就难受。
朱妈曾经是朱爸大学里的班长，成绩好，能力强，性格强势，跟朱爸的老实甚至懦弱形成鲜明对比。夫妻关系其实不太好，朱爸也只能忍受，实在忍受不下去了，也不想离婚，就打算给朱妈请个保姆照顾，自己搬出去住，不再一起生活了。正当他打算这样实施的时候，女儿生病了，他只好放弃这个打算，全身心想办法挣钱给女儿治病。
朱姝去世后，朱爸更加认真地学习和实践圣经教导，并开始预备自己的生命，成为一个基督徒。
要成为基督徒，必须首先看见自己是一个罪人，需要神的救恩，就像一个人，必须看见自己生病了，才能发自内心地需要寻找医生的拯救。朱爸开始去检视自己过往生命里的罪污，并着手处理。
朱爸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，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。他祷告求神让他看见自己的罪。在神的话语和圣灵的光照下，他看见自己生命里那些得罪神也得罪人的事情——
他不原谅那个他帮助过却遭其毁谤的同事，在心里恨对方。但是圣经里主说，“只是我告诉你们这听道的人，你们的仇敌，要爱他！恨你们的，要待他好！咒诅你们的，要为他祝福！凌辱你们的，要为他祷告！......你们若单爱那爱你们的人，有甚么可酬谢的呢？就是罪人也爱那爱他们的人。你们若善待那善待你们的人，有甚么可酬谢的呢？就是罪人也是这样行......你们倒要爱仇敌，也要善待他们......你们的赏赐就必大了，你们也必作至高者的儿子；因为祂恩待那忘恩的和作恶的。你们要慈悲，像你们的父慈悲一样。”（路加福音6:27-36）朱爸看见自己心里对那位同事的恨和不饶恕，这是神不喜悦的，也是自己心里的捆绑。
但要饶恕伤害过自己的人谈何容易！刚好那时有短宣队来，有一天发给大家一些写有经文的卡片。朱爸收到的卡片上写着：“你们饶恕人的过犯，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；你们不饶恕人的过犯，你们天父也必不饶恕你们的过犯。”（马太福音6:14-15）他明白这就是神给他的旨意。于是放下自己的感受，顺服神的带领，主动去找到那位同事，跟对方道歉，请他原谅自己，因为这些年来自己心里一直对他怀有怨恨，不肯放下，不肯原谅。那位同事非常震惊，也非常感动，也为自己过去的行为向朱爸道歉。两人冰释前嫌，又重归于好。
朱爸求神提醒自己还有哪些事情是不讨神喜悦的，神就提醒朱爸，在半个世纪之前，那年大学毕业前夕，老家出了点事，他赶回家去。因为没有钱，向一位同学借了十元钱。后来家里的事处理完了之后，同学们都已经各奔前程去了。那十元钱没有还。朱爸想起这件事，心里十分不安，要知道那个年代的十元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当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，而是借钱不还这件事就很亏欠人，圣经说“凡事都不可亏欠人”（罗马书13:8），朱爸下定决心要去处理这件事。但五十年过去了，那位同学在哪里工作不知道，甚至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。朱爸就在祷告中求神带领自己可以找到那位同学。经过多方打听，终于得到消息，那位同学还活着，在西安。
朱爸换算了一下当时的十元钱到了现在值多少钱，加上利息，加上自己的赔偿，最后，定下一个让自己心安的数额——五千元。朱爸带着这笔钱和一些土特产，踏上了去西安的火车，要当面还钱并且赔礼道歉，希望得到同学的原谅。找到那位同学，对方早就忘了这件事情，知道朱爸的来意，非常震惊，坚决不收朱爸的钱。朱爸坚持，说这是上帝的旨意，对方才收下，一定要朱爸在西安多留几天，还说，自己也想认识这位良善的上帝。朱爸向他传福音，然后带着一身轻省回到家，经历到前所未有的喜乐。
朱爸吸烟四十多年，烟瘾很大，戒烟很困难。但圣经说，“岂不知你们是神的殿，神的灵住在你们里头么？”（哥林多前书13:16）朱爸知道神不仅看重人的灵，也关心人的身体，不仅希望人的心灵是圣洁的，也希望人的身体是干净的。吸烟有害健康，朱爸知道自己这么大年龄了才认识神，他盼望自己有多一点时间来认识和亲近神。而被烟瘾捆绑的人是没有自由的，不仅对自己的身体不好，对周围的人也有害，也没有好见证。于是朱爸下决心戒烟。戒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，朱爸只能倚靠神的帮助。烟瘾上来，他只能不断祷告，求神赐给能力，可以抵抗烟瘾的折磨。就这样，朱爸戒了烟。
朱爸也下决心去修复跟朱妈之间的关系。圣经看婚姻是一个盟约，而“爱是恒久忍耐，又有恩慈”，是“不求自己的益处”，“不计算人的恶”，是“凡事包容，凡事相信，凡事盼望，凡事忍耐”，“爱是永不止息”（哥林多前书13：4-8）。老师也讲，爱不是感觉，是舍己的行动。朱爸开始用神的爱去爱朱妈，照顾朱妈。后来朱妈在家里摔了一跤，右侧股骨颈和左臂骨折。在朱妈手术和住院期间，尽管每天都有弟兄姐妹去送饭和看望，但朱爸还是坚持每天去陪朱妈，尽心尽力照顾她。朱妈回到家里，他又买来专业的医用翻身床，让朱妈可以休息得舒服。
朱爸受洗之后，生命好像被翻转了一样，过去的忧虑和重担一扫而空，脸上常常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。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，为神做不了什么大事，就尽力去做自己可以做的。每天他都为教会里的弟兄姐妹一一提名祷告，尤其是那些生命软弱的弟兄姐妹，他说这是自己唯一可以为神做的。
他也参加老年组的短宣队，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去一个远方的城市探访那里的教会，分享神在自己生命里所做的奇妙的工作。在大学毕业51周年的同学会上，其他同学都分享自己过往的成就和荣耀，唯有朱爸满怀欣喜和盼望地分享自己的未来，那不是在地上，而是在天上的永恒的美好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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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爸年纪越来越大，身患多种严重疾病，身体越来越不好，因为双侧颈动脉几乎完全堵塞、肺部感染、心功能衰竭、肾功能衰竭、痛风等疾病，频繁住院。医生看见他的检查报告都没有什么好办法。朱爸因着有永生的盼望，一点也不害怕，但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，需要预备自己随时面对死亡。
朱爸希望死后把遗体捐献给华西医院，供医学教学使用。但是担心唯一的儿子不同意，因为儿子会顾忌老家亲戚的看法。于是朱爸专门回到老家，做好了所有亲戚的思想工作，最后才跟儿子商量。儿子只好答应了爸爸的请求，在遗体捐赠志愿书上签字。
以后朱爸的痛风又发作几次住院，每一次都在我们和他自己的祷告中，经历到神到怜悯和看顾，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有一次脚外伤并发蜂窝组织炎及败血症，后来又诱发急性心肌梗死，转入心内科ICU。我赶去看望，看见朱爸带着无创呼吸机面罩，各项指标很不乐观，知道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，就跟他一起预备迎接死亡。我问他，“你害怕吗？”“不怕，我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。”“你预备好了吗？”“我预备好了。”我问他，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，或者是放不下的、遗憾的事？他说，“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你们，舍不得离开教会的每一个弟兄姐妹。”
他说，还有就是遗体捐献志愿书上面的照片还没有贴好，要让儿子尽快去办。另外，前一阵子请了朱妈在农村老家的一个妹妹来家里照顾朱妈，这个姨妹不会照顾人，不仅饭做得难吃，而且卫生习惯差，家里搞得一团糟，还听不进意见，脾气很大。朱爸只有忍耐，但心情不好，对姨妹的态度也比较冷淡。现在姨妹已经回老家去了，他心里不安，希望可以跟她道歉，但是很可能没有机会了。我就说：“朱爸你可以把想对她说的话说出来，我用手机录下来，有机会可以给她听。天父知道你的心。”朱爸很开心。于是我录下了他对姨妹的道歉。朱爸还提到他最遗憾的，就是自己的儿子一家和外孙不认识神，因为忙于追求事业和财富，对福音不感兴趣。他希望有一天，他的家人也都能认识神，得着神的救恩。最后我为朱爸祷告，求神的怜 悯和看顾，成就朱爸所愿。
那次朱爸又死里逃生，好转出院。以后他又因为痛风发作、肺部感染、胸腔和腹腔积液、心功能衰竭入院，也因神的怜悯好转出院。从医学的角度来看，我不认为他能活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，也深知这一次又一次的有惊无险，不全是医生的功劳，背后有神的恩手在托住朱爸的生命。
出院以后，他坚持要来教会聚会和学习，不愿意失去任何一次跟弟兄姐妹在一起敬拜天父的机会。他唯一担心的是，万一自己在路上或者是在教会离世，家人会怪罪教会。其实，神知晓一切，也掌管一切，在2020年的第一个星期，朱爸的痛风再次发作，脚肿得下不了地，周日无法过来参加聚会，他就自己在家里敬拜神。就在那一天，他再次突发心肌梗死，家人送到医院，已告不治。朱爸没有太多的痛苦，安返天家。
6
我们得到消息是中午，刚刚礼拜结束。朱爸的外孙来电说，我们可以三点去跟朱爸告别，四点华西医院会来接遗体。于是我们全体弟兄姐妹赶到医院太平间跟朱爸告别。
朱爸躺在那里，好像睡着了一样，非常安详。我们一起有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，回顾他带给我们的美好见证，分享对他的不舍，以及将来有一天可以在天家与朱爸重逢并永不分离的盼望，这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和鼓励。最后我们唱着朱爸最喜爱的赞美诗《除你以外》，跟朱爸告别。希望这个告别可以给在场的他的家人和亲戚带来美好的见证。
我们每一个人都非常感恩，神安排接朱爸回天家的时间实在太好了！——如果不是在周日，很多要上班的弟兄姐妹没有时间赶过去见朱爸最后一面；如果不是在下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告别，而是在上午礼拜的时候，因为关机或静音，我们可能不会看见来电或微信消息。如果再晚一个月的时间，因为新冠病毒肺炎疫情，我们无法聚在一起去送别朱爸，无法一起唱《除你以外》给他听……我们的天父雅伟实在是太怜悯，太恩慈了！
我们亲爱的朱爸弟兄已经歇了地上的劳苦，离开我们，回到天家。他的生命是我们的榜样，他对神的完全委身和回应，对生命的认真态度，成为我们的鼓励，激励我们也像他那样，在还有时间和机会的时候，好好地敬畏神，好好地建立自己跟神的关系，好好预备自己的生命。无论离世归主的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，都可以坦然无惧地去迎见永生神，去面对那终极的审判，进入神为我们预备的美好的永恒。这份见证是如此宝贵，会成为我们全体弟兄姐妹向着标竿直跑的激励。真的希望将来，我们全家人，都能在新天新地，跟朱爸重逢！
《除你以外》
诗篇73:22-28:
22 我这样愚昧无知，在你面前如畜类一般。
23 然而我常与你同在。你搀着我的右手。
24 你要以你的训言引导我，以后必接我到荣耀里。
25 除你以外，在天上我有谁呢？除你以外，在地上我也没有所爱慕的。
26 我的肉体和我的心肠衰残。但神是我心里的力量，又是我的福分，直到永远。
27 远离你的，必要死亡。凡离弃你行邪淫的，你都灭绝了。
28 但我亲近神是与我有益。我以主雅伟为我的避难所，好叫我述说你一切的作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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